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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姆
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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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姆

 

演技

* FB3后,阿不思前往威尼斯搜寻盖勒特的踪迹,却遇上了一个意外旅伴。


 

 

~阿不思~

 

弯腰提行李时,阿不思注意到一片阴影从河岸边石板铺就的路面上滑翔而过,大鸟的形状,就好像数月前消失的那只——

 

他猛地直起身体,抬头望向天空,想要捕捉到一抹火红的身影,却像是撞到了什么人。

 

——凤凰。

 

“啊!”身后人发出一声惊呼。阿不思下意识地转身,敏捷地伸出手,抓住那人的前臂;只需一个不经意的无杖魔法,即将落向河面的手提箱也违背重力回到了他的手中。不经意牵扯到伤口让他微一蹙眉。

 

他扶稳了险些被他撞入河中的陌生人,然后歉意地一笑。“真抱歉,我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他用意大利语说。这一切只发生于几秒的时间内,但当他再次抬头,天空中除了被夕阳染红的云彩,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目光回落到面前人身上,看模样是一名青年人,比他高出一头,旅客打扮,皮肤被晒得黝黑,纯白太阳帽的帽檐低垂,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接过了被阿不思救回来的手提箱,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在阿不思惊讶的目光中,他倾身伏到阿不思的耳侧,压低嗓音说:“请问您知道威尼斯魔法界的入口在哪儿吗?”当他撤回身,他撩起一边的帽檐,露出的一只眼睛里有一丝局促,“您看,我迷路了。”

 

阿不思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挑起下颚向河中漂浮的一艘贡多拉撇了撇。“事实上,那正是我要去的地方,”阿不思将自己的行李扔上船,然后向青年露出一抹和善的笑,“不如我们同路吧。”

 

*

 

就这样,他和他的意外旅伴一同踏上了窄船。阿不思舒服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而青年则立在船尾的单桨旁,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过来坐,这艘船是施了魔法的,会自行导航,”阿不思解释说,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见青年依然有些困惑的样子,他又道,“麻瓜看不到我们,您只需要坐下来观景即可。”

 

这话似乎终于让他的旅友放松了下来,但那人环视一圈后没选择他身旁的位置,而是在他的正对面——几乎是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他俩都坐定后,贡多拉随着被施了咒的浆缓缓摇摆了起来,青年装作看风景的样子一言不发,耳边只有水声和岸上遥远的人声。看起来,他依然没有忘记要演出不善交际、笨手笨脚的模样,阿不思必须努力才能忍住不发笑。

 

戳穿伪装之前的时光从来都是最有趣的。可以在安全距离外观赏对方装模作样,不失为一件乐事,但好时光总是短暂——

 

“我本该礼貌地询问您的姓名,”阿不思开口打破了沉默,“但是,沃格尔先生,我意识到我并没有兴致了解您的假名。”

 

面前人明显地怔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伪装咒被对方识破便会失效,青涩旅客的面具应声落地,安东·沃格尔的面容浮现了出来,随之转变的还有他整个人的气场:沃格尔像是卸去了重担一般,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悠然自得地占据了船尾的那一半空间,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挂在他的半边嘴角上。

 

“假名是伯德,安东尼·伯德,”沃格尔摘掉了太阳帽贴在左胸,微微欠身,敷衍地行了个礼,“看来还是逃不过邓布利多教授的眼睛。”

 

“毫无新意,”阿不思调笑道,“不过,彼此彼此,我的伪装也一样没能瞒得过您。”几艘麻瓜的小船从他们身边经过,看起来对他们的存在毫无感知。

 

阿不思抵达威尼斯不久就产生了一种被盯梢的直觉。直到坐在咖啡店时捕捉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他才得以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偏执。他在等他出击,毕竟他们之间谁是猎手还悬而未决。

 

沃格尔干笑了两声。“我不得不怀疑,您是否认真地伪装了,”他向阿不思伸出手,视线跟着右手从阿不思的头扫向脚,“您的伪装不过是让您看起来年轻了一些而已,甚至还打着和不丹时一样的领带,戴着同样的手套和帽子,几乎就像是在发送信号说‘快来找到我吧’。”他轻轻一笑,“不过呢,比起我们这样即使不被通缉,也算是声名狼藉之辈,您也确实没必要伪装。”

 

无需伪装?阿不思暗自想象了一下魔法部的人要是发觉他在威尼斯现身会造成怎样一番乱象,但他不准备与沃格尔交代自己软禁出逃的事实。于是,他只是将精力集中在另一个更要紧的问题上:“您知道我年轻时长什么样?”

 

沃格尔眨了眨眼,他的表情不再轻佻,视线也比之前沉重了一分。“我在盖勒特的记忆里见过。”

 

阿不思一怔。“你们……”他顿了顿,然后更改措辞重新道,“盖勒特会和你分享这些……琐事?”他很想知道盖勒特究竟说了多少,但他意识到他一时没有勇气开口问。

 

而沃格尔只是淡淡一笑。“泄露一些秘密,以交换真心而已,”他继续盯着阿不思的双眼,“不也是您惯用的伎俩吗?”

 

阿不思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他想起了埃菲亚斯,想起了米勒娃,想起了纽特,甚至还有忒休斯。暴露自己的一丝弱点,以换取对方千金难买的信赖,他确实深谙其道。

 

于是,阿不思决定引开话题。“那您不顾风险前来威尼斯又是为什么呢?”

 

“和您一样。”他说得轻描淡写,然后在阿不思故作疑惑的目光下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寻找盖勒特。”

 

“他连您也没告诉?”阿不思有些惊讶。被软禁的数周里,阿不思依然在搜集情报,多方线索将他引向了这里,所有信号都说明,这里会是下一次行动的据点。但他没想到就连盖勒特的属下,他的……亲信,也必须追寻和他一样的零星痕迹摸索而来。

 

“他自说自话地消失是常有的事,”安东摇了摇头,“总是让人操心。”阿不思不由皱起了眉头,心口被杂乱的情绪和回忆堵得发闷,“您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忿忿的模样?”沃格尔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悦,您被利用了。”阿不思直言道。

 

——直至此刻,还在被利用着。

 

沃格尔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也只是一丝。“不只是利用而已,”他平静地说,“否则有很多事他不会去做。”船随着水波轻轻摇荡,沃格尔的视线望向阿不思身后更远的地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阿不思不想知道他在回忆的是什么,他害怕知道。从一开始,他便明白盖勒特动机不纯。然而,对方有必要拥有他、占有他、利用他,但他不必要亲吻他、赞美他、恳求他,不必要醉醺醺地拉着他畅谈理想,不必要在临别前送给他绝望的眼神,不必要一次次摸索回他身边。就是这些‘不必要’说服了他走到今天,哄骗着要他紧攥着一丝希望,阻碍了他看清或许所有人都能看穿的真相。‘我们对彼此来说是特别的。’那是他不断告诉自己的台词。

 

但所有这些,阿不思只字未提,他只是浅浅一笑。“有时候,我真羡慕您,沃格尔先生。”他极其真诚又极其虚伪地道。

 

而沃格尔或许看穿了他的话里带话,但他没有生气,只是将目光收回到阿不思身上。“我想我们都有更该羡慕的人。我们都有局限,邓布利多,但盖勒特没有。世间无数人都能喊几句改变世界,但真能去做的寥寥无几。他愿意作出的牺牲,教授,是你我都难以想象的。”

 

沃格尔的这番话说得流畅而深情,但不知为何,阿不思却从中品出了排练过度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这样说了无数遍了一般。啊,这就是你时常在心底告诉自己的台词吗?阿不思心想。

 

阿不思就在这时感到了一阵魔力波动。当他扭过头去,叹息桥就在他的眼前。就是这里了,三十余年前他和盖勒特筹划前往的地点之一——对于当时被困在山谷的他来说如此遥远而梦幻,而如今真的抵达却几乎觉得太过轻易。

 

“那里就是魔法界的入口。”阿不思指着桥洞道。沃格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世界上最迷人、最精妙的魔法入口。」盖勒特曾激动地介绍道。而阿不思哪儿都没去过,他只能回忆起书本上读到的诗句,他当时轻轻念道:

 

“我站在威尼斯的叹息桥上;一边是宫殿,一边是牢房——”

 

“——我看到建筑跃水而出,仿佛由巫师挥杖而生。”出乎意料地,沃格尔为他补上了下句诗。

 

“您居然也知道麻瓜诗人的诗句。”阿不思望着越来越近的桥洞喃喃道。

 

“很久以前,有人告诉过我。”沃格尔在他身后轻道。

 

望着桥身上雕花的小窗,阿不思突然想起盖勒特曾告诉过他的传说,他抬起头来望向沃格尔。“您知道吗?听说恋人要是在经过桥洞的刹那接吻,他们的爱情就将恒久不息。”当时,他或许忙着为接吻的暗示而脸红;而此刻,他眯起眼审视这座经历了几世纪风雨的古桥,脑中想的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扭曲心理,要为一个让死刑犯最后一次看向外界的地点赋予这样一则浪漫而无谓的寓意。

 

“那您和我搭同一艘船,真是可惜了。”沃格尔调笑道。

 

阿不思没有接话,因为他屏住了呼吸,他们的船正在通过叹息桥洞,一道透明的帘幕捋过船身,闪亮的银光勾勒出船体切面的轮廓。就在船身的一半通过了这道帘幕时,阿不思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抓紧了船舷,他感到他们的贡多拉似乎整个翻转了过来。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做足了落水准备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其实滴水未沾——他们来到的是水下的世界,同时也是巫师的世界。

 

“令人惊叹。”同样抓紧了船舷的沃格尔松开手,感慨着环顾四周。

 

阿不思低下头,只见“水面之下”有几艘上下颠倒的船穿行而过。那是他们刚才所在的世界——麻瓜的世界,此时仿佛水下的倒映,与眼前熙熙攘攘的威尼斯魔法世界完全隔开。

 

“完美的镜像,拥有广阔空间的同时互不干扰,这是一个巧妙的解法,”阿不思将手探入水中,麻瓜的世界在波浪里颠簸,“施下这个咒语的巫师一定是位诗人。”

 

“解法?依旧是隐藏和隔离罢了,”沃格尔撇撇嘴,似曾相识的表情和似曾相识的话,他吸引了阿不思的目光,“幸好您不是与盖勒特同船,否则他一定会对您的见解发表长篇大论的驳斥。”

 

“是啊,幸好他当年一个人溜走了,之后他在欧洲掀起风波时,我只觉得后怕。”通过这些年的磨练,谎言对他来说很轻易,他打量了沃格尔一眼,然后淡淡地问道,“天色已晚,您有住处了吗?我在想,既然我们的目的相同,您想不想……一起住?”

 

*

 

阿不思立在旅馆的小阳台上,沉静地俯瞰着河面。思索间,他下意识地隔着手套揉搓着自己的手心。停泊的贡多拉上坐着几个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人,旅馆隔着狭长的河道正对着一间小酒吧,看起来生意甚好,露天小院内人头攒动,时不时有人瞥向阿不思的方向。

 

那种如影随形的受监视感依然没有褪去。盖勒特会不会就在这些人中呢?正在远远地瞭望着他?这种第六感是他的自作多情吗?还是说,这是他向来灵敏的危险嗅觉在给他警告呢?

 

尽管阿不思抱着他惯常的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摸到了威尼斯的魔法界,但对于如何定位盖勒特本人,他的确还没有具体的方案。不过,自从遇上安东·沃格尔,他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这次旅途不会无功而返——虽然他不能确定这长远来看是否是件好事。总之,他决定将沃格尔留在身边——无论为了他心中的哪个目的,这个人总是有用的。

 

“他们只剩下鳟鱼了,”沃格尔推门而入,窸窸窣窣地将食物摆上茶几,“但他们有上好的巴罗洛。”

 

阿不思侧过身的时候,沃格尔已经殷勤地将一只红酒杯递到了他的面前。阿不思接过酒杯,透过杯沿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扬起脖子抿了一口酒,喉结上下滚动。

 

“您不饮酒吗,邓布利多教授?”沃格尔看着阿不思一口未动的酒杯挑眉道。阿不思不由回想起自己在带着破碎的血盟回归霍格沃茨之后的状态,想起几乎被他清空的火焰威士忌库存,想起连他弟弟的酒吧都对他实施了禁令,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叫我阿不思就好。”他刻意放柔了语调,然后抿了一口酒。

 

安东笑了。“阿不思。”他念道,像是在测试这个名字在他舌尖的滋味。

 

“沃……安东,不丹之后,盖勒特的状态如何?”阿不思问这话的时候,安东正望向月夜里的水面,他没有收回目光,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保持着沉默,久到阿不思以为他不打算回话了——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但随后,安东的嘴唇颤了颤,终于缓缓开口道:“没有人知道具体如何,每个人只能看到一些零星的表象。”

 

阿不思垂下视线。“这样。”

 

“但我知道……”又是一阵沉默后,安东转过身来面向他,“但我知道他越来越喜欢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我也知道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睡觉——不知道是睡不着还是不愿睡,”阿不思的视线被他犀利的目光死死捉住,阿不思盯着他的唇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他很失望,不止是对他自己。”

 

“盖勒特的话……会这么做,”阿不思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时而显现出作为‘人’的一面,时而暴露些许脆弱,就因为这些,我们无法将他归为怪物无情判决;就是这样,我们始终无法下手……”而后,他像是反应了过来,抬眼笑道,“我是说,这或许就是他的阴谋本身,但无论是否如此,反正安东你早就做好了决定。”

 

‘我羡慕你。’内心的声音在阿不思的耳边轻轻飘过。

 

安东没有接话,又是一阵沉默后,他淡淡地问道:“那你呢?在不丹之后。”

 

“我……”阿不思冲自己苦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他轻道,“我觉得轻松了不少,那个人对我留下的影响正在消失。

——「您不能因为格林德沃做的事而惩罚自己。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就是正中他的下怀!」

“虽然不是完胜,但也算是有所挫败。我作出了保证,我会找到他、阻止他。

——「您依然对魔法部有所保留,没有上交全部情报。在查清您与格林德沃的近期往来之前,您被勒令在此禁足。」

“我的生活也在一天天回归正轨,我的朋友们都为我高兴。”

——「还有谁会爱你,邓布利多?你孤身一人了。」

 

柔软的皮质手套之下,左手的手心依然微微作痛,魔法的痕迹深入骨髓——他干出的无数蠢事之一,康复的过程缓慢而艰难,但那是一种令阿不思感到安心的痛觉。

 

月光在河面上倒映出他们二人的身影,如此古怪,身处两方阵营,却并肩而立,友好地举着酒杯品着酒。

 

如果说安东感到了冒犯,他也丝毫不露声色。他的视线灼热,但话说回来,他这样盯着阿不思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这样吗?”安东只是模棱两可地道。

 

“不信?”阿不思挑起一侧的眉毛。

 

“信?我们可都是失去信任能力的人啊,阿不思,因为我们自己就是这样的欺诈大师,又要如何再相信旁人?面具与真实的皮肤黏连在一起,难舍难分,”安东又抿了一口酒,然后举起酒杯,“敬我们的谎言。”

 

阿不思笑了。“敬将被我们带入坟墓的谎言。”然后,他们碰杯,但就在玻璃“叮”的一声相碰的刹那,阿不思的余光瞥见河面上的一个人突然扬起头来。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我想知道……”阿不思向安东凑近了一步,“你的这副面具之下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不会起效的,这是一个愚蠢的计划。在阿不思踮脚吻向安东的唇时,他的大脑对他这样叫嚣着。但或许,只是或许,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盖勒特会终于有所反应,或许这会是他绝对理智的大脑作出非理性判断的唯一可能。无论如何,他必须一试。

 

安东抿紧的唇干涩而冰凉,但就在他倾身吻住他的瞬间,阿不思可以明确地感知到他的身体一僵,脖子稍稍后仰,魔力的光晕瞬间收束。莫名地,一切无法言喻的细微迹象传递到阿不思的大脑后,一幅画面被召唤到他紧闭的眼前:十六岁的盖勒特,第一次被他突击亲吻时的反应,难以置信、欣喜若狂和纯粹的爱慕,矛盾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呼啸而过……

 

这……就有趣了。

 

*

 

~盖勒特~

 

“盖勒特?”阿不思念出这个名字的同时,伪装成安东的外壳便开始从头到脚剥落了。突然的吻让盖勒特倒退了几步,惊讶、嫉妒、愤怒,混杂着更多无名的情绪汹涌而来,红酒杯坠落在地,随之破碎的还有平静谦和的面具。

 

阿不思看起来毫不在意,他踏着满地的玻璃碎屑步步接近。“你是怎么做到的?哦对了,你早在潜伏美国魔法部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做到了……血液吗?”他追问,“血魔法?通过宿主的献祭?” 他仿佛在探讨学术问题般的态度令盖勒特血气上涌。

 

下一秒,魔杖从袖口滑出,魔咒狠厉地劈向面前人,但早在触及到他之前,阿不思便幻影移形了。熟悉的策略,老套的招式。盖勒特猛地回身,正对上意料之中显形在他身后的巫师。太近了,没有巫师会选择这样的决斗方式。而当他们纠缠在一处,阿不思的目的显而易见。

 

“盖勒特,我们没必要这么做,你是知道的。” 阿不思右手举着魔杖,左手贴在他的心口;盖勒特则是他的镜像。他们都知道,这是不丹之战的复刻。

 

放弃吧,这是僵局。阿不思像是在这样告诉他。然而……

 

“你没用你的优势手。”盖勒特冷冷地指出,“我可以当作这是你对我的不屑。但你从不把魔杖藏在右手的衣袖里,除非——”

 

他捏住了阿不思的左手,动作不算轻柔却绝不致伤,但阿不思却痛呼出声。果然……

 

“松、松手。”阿不思嗓音颤抖,他试图挣脱,但盖勒特的手指已经探向了他的手套之下,光是指尖的触碰便让阿不思佝偻起了身体,他能感到那处的魔力涌动,这令他蹙起了眉头。手套褪去后,一道狰狞发紫的疤痕赫然出现在阿不思的掌心——原本血盟留下的疤痕的位置。

 

“这是你自己对自己干的?”盖勒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显然不只是物理伤害,还有恶咒在……阻止它痊愈?

 

“不是。只是……”阿不思抬眼时,眼眶微微发红,“它在愈合。”

 

无需更多的解释,盖勒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血盟破碎之后,那道伴随了他三十余年、他也以为将会伴随他一生的疤痕开始愈合了,血盟留给他们的最后一道痕迹正在缓慢消失。他本以为阿不思会为这个现象感到安慰,他会为对方这么想而恨他,没错,但如今看到他对自己下的狠手,他心头的酸涩却丝毫未减。他盯着阿不思疼得皱成一团的脸。“你疯了吗?”

 

“我这么做的时候确实不能算神志清醒。”阿不思露出一抹疲惫的笑。

 

盖勒特将目光收回到那道伤痕上,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将魔杖对准了它。

 

“不、不要!”阿不思呼叫出声,然而魔咒已经开始起效了,他再次大力地试图挣脱,但盖勒特只是默不作声地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这回,阿不思完全跪在了他的面前,而盖勒特只是提着他的一只手,漠然地俯视着他,听着他颤抖地喃喃着:“拜托……不、不要……治愈它……”

 

这就是阿不思,比起蛮力,更擅用他的脆弱。那曾经是致命的,但自己已经不再受他的影响、他的操纵了,盖勒特必须让他明白这一点。

 

“够了,阿不思,它早该愈合了!”盖勒特咆哮道,然后甩开他的手——恶咒的伤害已被撤回,伤口消失不见,掌心回到了苍白平滑的模样,回到了……他初见阿不思时的模样。

 

“我们之间的牵绊也是一样。”他这样说着,转身便要向外走,进入这道门时的平和友善像是一个遥远的幻梦。看来,他们之间只剩下了伪装,赤诚相见注定要以短兵相接告终。

 

但离开前一秒,他被身后的阿不思叫住了。“等一下,”盖勒特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只见阿不思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这个给你,你可以带走一半。”

 

盖勒特狐疑地看着他步步接近,手心里躺着的是——碎成两半的血盟,如果这件死物还能被称为血盟的话。他抿紧了双唇,他应该立即幻影移形,或者嗤笑这个人的多愁善感,又或者戳穿他可悲的、想要勾起他情愫的最后尝试,但是他没有。几秒内,他只是愣在原地,任凭不应产生的痛觉撕扯他的内里。

 

见他不作声,阿不思将了无生气的残骸挑出一半,塞进他的手心,像是塞一块糖一般稀松平常。“这是属于我们的,所以我想……你也有资格拥有一半。”

 

盖勒特的视线在阿不思的双眼间游移。一股荒诞的情绪充斥了他的胸膛,麻痹了痛觉,灌注了力量。在阿不思的注视下,他面无表情地举起那只握着一半“血盟”的手,然后瞬间发力,将那冰凉的碎片掷出窗外,听着它伴随着“噗”的一声落入宫殿河里。

 

这回,他的幻影移形未受阻挠,阿不思的脸上错愕的表情是留在他视网膜上的最后影象。

 

*

 

~阿不思~

 

阿不思将手臂伸在阳台的栏杆外,在凉风里微微发颤,但他紧攥着他的一半血盟的手心却满是汗水。只要放手,他的那一半就会离他而去,加入它的另一半沉入河底,又或是顺着滔滔河水汇入亚得里亚海。至少会在同一片水域,他想,至少近那么一点点。

 

这会是盖勒特想要的,放弃过往,放弃一切纠缠已久的情绪,但是……

 

阿不思的手指又颤抖了一下。最终,他收回了手。他做不到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做不到的。

 

如果他能做到的话,或许他能早些面对盖勒特,或许会有许多人命得以挽救,或许纽蒙迦德最后的囚徒就不会承受半世纪的折磨。

 

但是,他做不到,他无法放手。

 

或许,他骗得了所有人,但终究骗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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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洞来自电影致命伴旅(2010)

* “沃格尔”和“伯德”都是鸟的意思,所以阿不思觉得比较缺乏想象力... 

* 那首诗当然就是出自拜伦的《哈罗德游记》

我站在威尼斯的叹息桥上;

一边是宫殿,一边是牢房:

我看到建筑跃水而出,

仿佛由巫师挥杖而生:

千年的岁月展开朦胧的羽翼将我围抱,

而垂死的荣耀还在微笑

向着久远的过去,那时多少个藩邦

仰望飞狮之国的大理石高墙;

那是威尼斯坐镇百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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