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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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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姆

 

【授翻】世间最伟大的咒语(中)

* 神奇动物3的另一种结局:阿不思试图在选举之前说服盖勒特回心转意

* 原作:The Greatest Spell of All by lucelafonde 

愚人,始终的后续,但单看也可





阿不思直截了当的回答让格林德沃看起来有些失措,他可能以为邓布利多会对自己的目的更忸怩一些。但对阿不思来说,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爬回他自己的‘高塔’——按照盖勒特喜欢的说法——回到他自我封闭的隐居般的生活。理想状态下,待他回去时,世界会比这一天开始时的状况好一点。

 

“我该感到荣幸。”格林德沃对他说,他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游走。

 

搜寻一个弱点?或是欺骗的迹象?

 

“你是个重要人物。事到如今,你该习惯了。”

 

这话让盖勒特轻笑出声,他的肩膀稍稍放松。或许他已经松开了口袋里的魔杖,但邓布利多不敢确信。“我确实很有号召力,但我不认为你会加入。除非你改变主意了?”

 

“不然。”

 

一时间,他们只是仔细地端详着彼此,双方都不打算认输。他们快没时间了,距离选举开始只剩几分钟了,而盖勒特这个万众焦点还不知所踪。

 

“那么,我们就又绕回原地了,”格林德沃终于说道,不悦地将唇抿成一道细缝,“我,投身我们的计划;而你,站在我的对立面。”

 

又来了。

 

“我没有站在你的对面,”阿不思告诉他,跨前一步强调自己的话,“从来没有。”

 

“又在玩弄字眼,懂了。”

 

“我不会让你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邓布利多安慰道,“但这不意味着我就是你的敌人。”

 

“只要你不和我并肩,你就是我的敌人。”

 

“我——”

 

“这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阿不思。我,或是他们。如果你选择他们,你就不在我这边,这就使你成为了我的敌人。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应该能够理解。”

 

这是他一贯的假意奉承,从不直面出击。即使是在他试图侮辱他,恨不得破口大骂的时候,盖勒特仍不能说谎贬低他。奇怪的是,阿不思也有同感。格林德沃的言行可谓恶劣,但他从不能假装他不是那个出类拔萃的天才,独树一帜的那一人。

 

这就是他危险的来源。盖勒特是知道的,他完全明白自己的魅力和哄骗他人任他摆布的能力。对他来说,这一切都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一名天生的领袖,一种自然的力量,太过倔强,即使是有魔法天赋的人们也无法遏制。

 

对所有人都危险,但对阿不思·邓布利多来说尤甚。

 

他的脑袋向地面倾侧,一时间帽子遮住了脸。

 

我为什么在这儿?

 

“你并不相信自己说的,”阿不思顿了一会儿后轻道,他眼眸低垂,盯着缠在自己手上的项链,它自然下垂,没有感知到他俩的怒意,“否则你就不会跟来这里了。”

 

盖勒特讨厌血盟出卖他的思想,这点邓布利多是知道的。光是仇恨还不足以发动它,这让他有点惊讶,但话说回来,这也揭露了最大的秘密:无论他有多讨厌这个泄露他真实目的的玩意儿,他目的背后的理由依然让血盟无法发动。永恒地困在他想要做的事和他为了在这条路上继续下去需要做的事之间。

 

“你来看我,”盖勒特冷冷地道,让阿不思应声抬眸,正好看到他的下唇抽搐了一下,“不听你说话的话就太失礼了。毕竟霍格沃茨离这儿很远。”

 

“我不介意旅途。”

 

“我们原本很早之前就能来到这里。”

 

一起。

 

阿不思叹了口气。他为自己没有遵从他们离开家乡、征服世界的计划同盖勒特一起来到这里感到无比庆幸。如果他们真的实施了他们的疯狂臆想,所有人的处境都会更糟糕,但他们畅想一起环游世界的回忆依然令他感到一阵怀念的钝痛。

 

或许只是那样就足够了。也许他们会放弃计划的一切,在他们花时间在舒适区外体验了生活之后,当他们逃离了那种他们被迫忍受的无聊琐碎的生活——阿不思当时所感到的困境。

 

自那之后,他花时间学习了麻瓜的生活方式。他习惯了一有机会就与他们交流,品尝他们的食物,欣赏他们的艺术,学习他们处理日常麻烦的方法,那都是邓布利多难以想象的,毕竟他只需要一挥魔杖就能解决。

 

他们的傲慢将会导致他们的覆灭,他会错失了解这些如今令他如此珍惜的独特存在的机会,就因为他愤怒而困顿,为了几个麻瓜小孩——这个星球上人海中的一滴水——为了他们对他的妹妹所做的事。

 

不,为了他们对所做的事,逼迫他放弃他的理想、沦为庸人,逼迫他照顾自己的家人。他,这个忘恩负义的蠢货。

 

“我不喜欢这里的气候,”一阵沉默后,阿不思说,“我更喜欢英国的天气。”

 

他的话令盖勒特的唇角微微勾起。“你一直如此。”

 

邓布利多不受控制地想起他们的过往。花在他床上的漫长的午后时光,雨点敲打着窗玻璃,他们翻遍了文章和书本,搜寻圣器的踪迹。夜间,在他灵光突现的时候,将他可怜的猫头鹰送入大雨中,而盖勒特会哀叹着回应说他不想冒雨跑回来谈论。他一直都会回信的,不是吗?抱怨阴沉的天空,威胁说要诅咒上天,如果再把他的信打湿的话;抱怨自己因为还是跑了回来而被淋成了落汤鸡,而阿不思知道他有魔咒也有能力为自己挡雨;抱怨他又湿又冷,让他从他住的隔壁一路跑过来太不公平了;抱怨说他那么辛苦了,阿不思至少欠他一个热水澡,而他若是在坐进浴缸时打湿了邓布利多家主的衣服,他就会逼迫阿不思也脱光……这只是为了犒劳他。水还热着,浴缸也装得下两个人,他们不如就节约时间,让彼此都暖和暖和。

 

盖勒特一直都是这样。对于一个盛大演讲和浮夸表演从来不怯场的人来说,对于一个时时刻刻想要成为公众焦点的人来说,在向阿不思表达真实想法这件事上,他一直都迂回曲折。而阿不思自己——他这个傻瓜——纵容了他,假装看不穿他的表演,假装不知道他的真实天性。

 

阿不思此刻的所思所想一定都写在了脸上,但他无法隐藏这些记忆带来的痛楚。反正他的情绪对盖勒特来说一直都昭然若揭。所以他觉得伪装本也不会有多大的用,于是,他只是简单说道:“你一向都讨厌英国的天气。”两人都知道的真相。

 

令人惊讶的是,盖勒特耸了耸肩,淡淡地说:“也有好的地方。”

 

他这么做一定是有意的,誓要让邓布利多越来越无法将他曾经认识、深爱的那个男孩与他面前的男人分隔。他必须是有意为之,因为若非如此,那就意味着他在表象之下可能始终如一——在他的演讲、他洋洋自得的微笑、他恢弘的计划之下。假如他仍旧是那个用魔法将冷水溅阿不思满身的男孩——阿不思深知洗澡水还热着,而且他绝不是被偶然泼湿的——就为了勾引阿不思和他一起爬进浴缸,在他怀里躺一小时……

 

如果他还是那个男孩,让阿不思抱有这样的希望就是残酷的。他如何可以既是那个男孩,同时又是试图分裂世界、摧毁人们花了几世纪苦心修筑的和平的那个人呢?令他们所有人都身处险境?当时的男孩诱他深入,如今的男人又为何将他推远?

 

“盖勒特——”

 

格林德沃一脸不屑,恼意被他脸上的每根皱纹都生动地演绎。“斯卡曼德家的男孩和你一起来了,是吗?”

 

阿不思为胸中的情绪心神一动。他嫉妒了?不可能的。光是这个概念就难以置信。

 

隔了那么久之后再见到盖勒特当真让他头脑不清醒了,他居然会考虑这个荒唐的可能性。

 

“我只信任他来照料麒麟。那个男孩在神奇动物上天赋异禀。你一定读过他的书了?”

 

“都不值印书纸张的价。”格林德沃不屑一顾。

 

所以说他确实读过了。

 

这就足以确认,盖勒特对他的前学生有某种勉为其难的执着。毕竟,他认识的盖勒特从没有对神奇动物产生过多少兴趣,至少对不能为军事所用的生物毫无兴致。邓布利多也对纽特·斯卡曼德足够了解,就算没读过他的书,阿不思也知道书里提供的‘价值’不会吸引格林德沃的注意。这就是纽特的特殊之处,让他成为面对盖勒特这样的诱惑的完美人选。对于一个总能看到他人闪光点的人,一个一心把时间铺在收集未知生物的粪便上,为了治愈世界的人来说,财富还是权势都意义全无。

 

“他是无害的,”邓布利多对他的旧情人说道,他一直都为自己使得他们有了交集,导致纽特身陷险境而后悔,“像你这样的人不该操心。”

 

“我才不操心。”

 

但他是生气的。他的不悦即使是几丈开外的阿不思也感知得到。

 

事到如今,格林德沃肯定已经知道第二只麒麟在他们手上了,这点他可以确信。他的手下一定正在试图在仪式开始前把麒麟搞到手,即使是此时此刻,当他们把时间浪费在回忆一段他们不可能回归的人生的时候。

 

“我俩都知道你计划之事不会成功,”邓布利多说,又前进了一步,“如果你此刻住手——”

 

“你像张坏掉的唱片一般反复唠叨,这可不像你。”

 

盖勒特对他怒目而视,先前在口袋里松弛下来的那只手伴着他的靠近再次绷紧。

 

“只要你能听进——”

 

“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听得够仔细了,”男人打断了他,为他的步步靠近眯缝起眼睛,但是他没有——邓布利多注意到——试图阻止他,“我确实记得你曾经说的话要有趣得多,阿不思。巧舌如簧的那个你去哪儿了?”

 

他嗤笑一声,唇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他抬头看向透过眼帘直盯着他的男人道:“我长大了。”

 

“我不这么认为。”

 

他们面对面站着,此刻仅隔咫尺之距。格林德沃气愤不已,冰冷的怒火在他小心掩饰了情绪的眼底闷烧。阿不思能感到怒意,正如他能感到反胃正在逐渐加剧,当他想到这一次自己恐怕又要受挫。

 

这是最后的机会。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再次向对方伸出手,一只违背他的意志颤抖着的手搭上了面前人的左肩。

 

“盖勒特,拜托了。如果你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就再也无法回头了。现在转身,离开——”

 

格林德沃冰冷的视线跟随着他手的移动,紧皱的眉头在他逐渐苍老的脸上刻下深深的皱纹。

 

“什么?像个懦夫一样地逃跑?”他讥笑道,抬眼看向阿不思,“像你一样?躲在某座城堡里,眼睁睁看着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利被一一剥夺?”

 

“你可以是自由的。你会活下去。”

 

“这不是生活,阿不思。恐惧蒙住了你的双眼。”

 

“傲慢蒙住了你的。你不是无敌的。”

 

盖勒特嗤笑一声,掸掉了阿不思的手。“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在我们经历了所有这些事之后?”

 

邓布利多的心脏在他的胸腔内揪紧,触碰的温热仍然残留在他的手上,但他却只能将手垂在身侧。无用。废置。快速变冷,比他身体的其余部分还要冰冷。

 

“不必是我,”他说,“可以是——”

 

“只能是你,不要妄自菲薄,阿不思。虚伪的谦逊不适合你。”

 

邓布利多呼出一口气。“这不是谦逊。”

 

“这是做戏,”格林德沃告诉他,“我见过你能做到的事。如果你想做的话,我是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瞥向阿不思手上的项链,不详的暗影投射在他的眼里。

 

“或许这不是谦逊,”格林德沃说,他的目光锁住了邓布利多的。一阵颤栗顺着阿不思的脊梁淌下,“或许要简单的多。”

 

无论盖勒特有多讨厌血盟透露他的意图,他可能也同等地爱它,爱它显露出他曾经的爱人是个多么无望的傻瓜,仍然在期待着奇迹,仍然紧抓着他在这个曾是他的一切的男人身上看到的一小片人性。

 

这么说吧,某一时刻,他黔驴技穷了。伪装已经没有用了,阿不思抓住了他的臂膀,他的手指用尽全力抠入他深色的外套。耗尽浑身解数提醒他他们之间的维系,阻止他转身离开。

 

“停下吧,在太迟了之前,”他请求道,忽略了盖勒特紧皱的眉头。“你赢不了的。我不会让你赢的,即使那会杀了我。”

 

“你以为我拿不下你?你以为我会输给你?”

 

阿不思什么也没说,他忙于吞下盖勒特眼里的愤怒让他感到的苦楚。他的态度仍然是‘我们’与‘他们’之分。他无法放下他的偏见和愤恨,去理解邓布利多想要告诉他的事,他一直以来都在试图告诉他的事。

 

“我不想和你对战,”真相终于出口,他的手无力地回落到身侧,“求你。”

 

盖勒特思索了一瞬,掂量着他。他的表情仍旧难以解读,某种阴沉的东西隐藏在他精心修缮的中立态度背后,然后他说:“你现在觉得我弱了?过了那么长时间之后?或许你的名誉确实让你失了判断。”

 

“不是这样的。”

 

“如果你以为你能那么轻易地击败我——”

 

“盖勒特!”

 

阿不思一惊,突然提高的音调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对方看起来一脸错愕。

 

终于,邓布利多苦涩地想,震惊到愿意听他说话了。

 

“我不想杀你。”

 

他看向他们之间,血盟的项链松松垮垮地荡在他的手腕上。自从对话初始,盖勒特的视线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它,时刻游移向它,就好像在期待着它能揭示邓布利多的谎话——不存在的谎话。

 

真相是,阿不思害怕了,甚至可以说是怕极了。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阿利安娜,他的弟弟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这点阿不思可以确信,他有权这么做。但那样的话,他又还剩下些什么呢?

 

不,真相是,他将一无所有、孤身一人。如果盖勒特继续坚持这条路,如果他现在不能被说服,那阿不思就什么都不剩了。唯一一个他曾经爱过,唯一一个他将持续爱着的人,将去到他无法触及的地方,将永远地失落,让他除了他活该溺毙其中的疼痛和悔恨外一无所有,但只要那人仍然在这儿,仍然触手可及,他就不能接受这个命运。他不能放他走。

 

“我不会杀你,”邓布利多平静地道,强迫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尽管他想要做的只是抓住这个男人疯狂摇晃,直到他的理智终于回归,“但我不能让你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如果你现在不停手,全世界都会站起来反抗你。你会让我退无可退。如果他们抓住你——”

 

“你是说如果抓住我,”格林德沃纠正道,“真是他们眼中的那只走狗,巴不得和那些低贱于你的人玩叼球游戏。”

 

阿不思闭紧了双眼。“不要逼我做这种事。拜托。”

 

“这是你对自己做的事。”

 

盖勒特转身要走,显然受够了邓布利多今日份的布道,但他意识到他走不了,颤抖的手指现在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将他牵制在原地。

 

“求你。”阿不思再次说道。他不确定盖勒特是否听到了他嗓音里可悲的绝望。

 

“有你没你都一样,”男人提醒他,他挣脱了阿不思的手,就好像是挥走一只恼人的虫子,“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就是你犯的错误。我不会偏离我们预设的道路。”

 

他仍然觉得是我背叛了他。

 

我们的道路,我们的计划,我们说我们会做的事。

 

这是显而易见的,或许太过显而易见,导致盖勒特毫无感知,但他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因阿不思不再相信一个无法实现的陈年旧梦而和他赌气。就好像他不愿支持盖勒特是针对他个人的顶撞,对他、他的过去、他们的关系的攻击。就好像阿不思使了什么诈抛弃了他,独自跑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违背事实。没有。三十年来没有一个夜晚,阿不思·邓布利多不是满身冷汗地惊醒——紧搂着他妹妹的尸体,在他走出门时呼喊他的名字。

 

他的手再次缠住了盖勒特的手臂,紧得好似桎梏。

 

格林德沃嗤笑一声,皱眉盯着他们之间接触的地方。“你真的以为你能击败我?”

 

“我情愿永远不必确认。”阿不思道,心里想着,我知道我可以,你也是知道的。

 

毕竟,是盖勒特无数次在喘息间告诉他,他是如何地璀璨夺目,太有能力、太超凡脱俗,因而不能屈于平凡。太过特别。太过独一无二。

 

阿不思苦涩地意识到,就算他身怀所有这些才智、技术、无与伦比的决斗能力……他所有的批判性思维都终结于格林德沃。所有这些才干,都白白浪费。如果才华是用来对抗那个在他怀才不遇之时教他相信自己是个天才的那一人,那样的才华倒不如从没存在过。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平凡人了,和一个紧抓着必来的灾祸不放的倒霉孩子别无二致。

 

我可真是个天才啊,试图改变野兽的天性。

 

“看看你自己,”盖勒特道,为他可悲的样子勾起唇角,“你在自取其辱,为魔法部这般奔忙。这不是你的水准。”

 

“不,”邓布利多说,他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不再在意自己的姿态如何,“不,我没有。我不是在为他们做这件事。”

 

这话让盖勒特扬起了眉毛,视线在他的脸和钳制住他臂膀的那只手之间游移。“哦?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你高高在上的道德感让你无法放弃来见我的机会?俯身屈尊与我面对面?”

 

邓布利多摇摇头,抑制住这些恶言恶语划开他心脏的感受。这些话就是用来伤害他的,他知道,所以他必须忽略,即使他不想,即使他想要将那些污蔑丢回给他,想向格林德沃尖叫,用阿不福思在她的葬礼上对他尖叫的方式——将他哥哥傀儡般的空壳践踏入土——但他不能允许自己这样做。

 

气话是用来割裂,而非治愈的,绝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唯一目的就是在最脆弱的地方留下最深的伤害。而阿不思比任何人都知道,伤口一旦留下,就再难治愈了。

 

想要以盖勒特伤害他的方式原样奉还的诱惑一直都在,但当他看到那人的视线又一次瞥向他们的血盟寻求藉慰,他忍不住想起呆立在厨房里的那个男孩,拿着魔杖的手依然举在半空中,而阿不福思拖着他疼痛的身体靠近倒在地上的妹妹。当他意识到他们做了什么的时候,不自然的哀嚎从他的喉咙深处溢出,而阿不思只是震惊地呆愣在原地,盯着他的朋友——他的恋人,他才刚刚开始领悟到已然上演的可怕之事。盖勒特在他俩之间游移的眼里是惶恐。他的嘴微微张开,又合拢。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紧抓着吊坠跑了,再也没有回头。

 

盖勒特一直都讨厌他的弟弟,阿不思是知道的。这种感觉是相互的,他俩都摆在明面上,但他并不仇恨他的妹妹,从来不是阿利安娜,甜美的、文静的阿利安娜。有时候,他甚至会竭尽全力逗她微笑。他甚至从没有试过说服阿不思丢下她离开,将照顾她的包袱丢给阿不福思,只和他私奔。

 

现在用言语互相伤害已经没有意义了,并不能把她带回来,而阿不思有种直觉:盖勒特一定已经考虑过了他在这件事上可能会说的所有话,甚至更多。

 

于是,阿不思没有掉进复仇的陷阱,说些他无法收回的话,他只是对他说:“我做这件事是为了你。”

 

“你与真相之间的关系向来复杂。”

 

阿不思重重地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

 

“为了我们二人,这样行了吗?随便挑个你喜欢的答案,只要你把我的警告听进去。我不是来这里幸灾乐祸的。看着我,”他说,微微扯了扯格林德沃的臂膀,要他与自己对视,“你是懂得的。我知道你懂。”

 

格林德沃没有应答,冰冷的眸子只是盯着他自己的手臂。

 

“盖勒特,拜托了。假如你曾——”

 

假如你曾爱过我,他想说但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没有准备好听对方的应答。

 

当然,盖勒特也不用听到这句话。他已经知道他对他的吸引力了。他心里清楚得很。

 

当阿不思鼓起勇气抬眼,他在他脸上没有找到惯常的讥讽、冰冷的鄙夷或是几近决口的怒意,有的只是彻底的空白,没有任何感情的迹象,任何人性的痕迹。

 

这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看到盖勒特如此与他隔阂,轻易地甩脱他们的过往、他们分享的一切。就好像这对他来说没有丝毫意义,就好像阿不思仍是那个心存幻想的愚人。

 

我现在已然无法触及到他了,他想,几乎要为他自己愚蠢到期待过别样的结局而发笑。

 

尽管如此,他现在在这里。情感上,他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他猜。他们拥有的一切都埋葬在过去。即便如此,盖勒特这个人还和他在一起,所以他不得不最后一搏,不遗余力地要他领会。背水一战。

 

他抓住了盖勒特的肩膀而非手臂,手指紧紧掐入大衣下的肌肉,稍稍摇晃了他一下——或者可能只是他自己身体在颤抖。他无法确定,但盖勒特密不透风的双眸落在了他们相触的地方,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做正确之事。”

 

他的手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一些,一股无形的力量敦促他掐得更紧、钳制住他、再也不放手。他没有听从那个声音,假装没有注意到它正在诱惑他陷入格林德沃的身体散发出的舒适的热度里,即使这个人此刻是如此地无动于衷、不可捉摸。

 

“所以说,你打算选择他们,而不是我?”他轻声问道,他的语调里有一种昭示不详的决绝。

 

接下去发生的事很古怪。这句话让那股无形的力量舒展开来,在阿不思的身体里如同一只猫咪一般懒散地拉伸。几秒前还想要嵌入他的肌肉、吸取他的血液、抠入他的身躯,直到他永远无法再离开,而此刻只剩下了一种莫名的忸怩,几乎羞涩,但却坚决,径直进入了他的脑内,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迫使他的手移动了。

 

那只先前因为死死抓紧而骨节发白的手温柔地触碰到了一只粗糙的手掌,他三十年来未曾尝到此等亲密的手指与格林德沃十指交握。

 

他感到有火花在他们之间传递,足够给他勇气抬眼看向盖勒特,他看起来愣住了。说实话,即使是一道真实的闪电都不足以将格林德沃定在原地,这般震惊而呆滞。

 

看到盖勒特·格林德沃——伟大的操纵者——目瞪口呆实属怪事,但更奇怪的是,过了那么长久的时间之后,他粗糙的手与阿不思自己的仍然完美契合。他此刻做这件事实在讽刺——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都可能看到他们的地方,在一个世界的平衡落在他们肩头的时点。而他多年以前都未曾胆敢在公共场合展示这等情感。他们的触碰、他们深夜的耳鬓厮磨,全都是在四壁之内的安全区里发生的,从来都有无数魔咒将世界与他们隔开,从来恐惧着他人发现他们的小秘密。

 

他不确定为什么是现在。过了太久了,现在想起当时的担忧很是愚蠢,但那个时候……是因为恐惧吗?害怕被发现而被迫分离?怕被嘲笑?被排挤?那时的大天才阿不思·邓布利多可不会在意普通人的看法,但是……

 

他确实害怕,害怕如果被世界发现,这一切就会终结。如果秘密不再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不是在他们之间无言、隐秘地传递,不是好好藏在他们的身体之间,不被外人察觉,那么,他们会怎样呢?盖勒特会不会厌倦了他,厌倦了闲人闲语和旁人侧目呢?他的弟弟会不会将他的行为视作背叛,视作对家族的进一步玷污,因而他会逼迫他们分离?如果他逼迫自己做选择,心知对阿不思来说,这意味着没有选择,因为他是长子,他将不得不驱逐盖勒特,再一次孤独过活。那样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后来发生的一切让这些念头看起来都是如此地愚蠢。以为人们看到他们牵手就意味着世界末日,何等傲慢。

 

他几乎发笑,为盖勒特直觉一般收紧手指的感受而发笑。

 

他逮着他了。他可以带上他,就这样消失,幻影移形,丢下一切。或许把他们自己锁进那座阿不思听说过传闻的奥地利城堡里。或许盖勒特不会反对,或许他们会就此作罢,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但即使就在他的心脏为这个念头狂跳的时刻里,阿不思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能拥有的快乐只有短暂地牵一牵他的手,仅此而已。有的只是他们二人的平静一刻,在风暴来临之前。

 

一瞬的清明,盖勒特精心雕琢的盔甲剥落了。只是一瞬,邓布利多捕捉到了他眼里的疼痛,一如他在魔镜里他自己眼中所看到的。只是一瞬,他感知到了盖勒特身体的颤抖,他手指的收紧。只是一瞬,他看起来近乎脆弱,近乎凡人,当阿不思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在他缓缓滑出他的手心之前。

 

我仍然不知道如何做到。

 

选择任何人——即使是这个世界——而非盖勒特?他必须这么做,终有一天,如果这一切继续下去的话,但是今天?他今天做不到。明天、后天也不行。可能更多一天、十、十五、二十年。可能三十年吧。可能那个时候,他就可以选择别的什么人了。

 

怯懦如他,在转过拐角、隐入人潮之前,他最后向身后瞥了一眼,阿不思想知道那会不会成真。他会不会终有一天可以做到?当盖勒特看着他离开时——一如既往地沉默而难解——他依然心存疑虑。

 

我做了我所能做的全部。

 

如果这仍然没有成功,那就无路可走了。他将必须找到一种拯救所有人,同时又不将他自己的心和灵魂一并摧毁的方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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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老师终于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抓住盖勒特的肩,晃他!

* 感觉lucelafonde太太可能是相信AD决斗胜是因为技巧完全碾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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